2004/07/21 | 一个人的战争
类别(生活) | 评论(0) | 阅读(36) | 发表于 02:02



[心情文学]
一个人的战争

文/蝶心若弦

她见到他的第一次是在办公室里，那是他第一天走马上任，他是她的上司。他和她握手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他没怎么握住她的手，他的心里咯噔也震了一下，她干净的脸上素面朝天，或许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她的眼睛里有些许的忧郁，她的笑容也很灿烂很阳光，但很难掩饰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他年轻有为，意气风发，在这座城市里，他成为最年轻的X级领导干部。

他对她说：你很漂亮。她笑了笑说：漂亮不能当饭吃。说这话的时候，他和她都笑了，说这话的时候是他和她在食堂用过午饭并排走回办公室的时候。他对她说：你很漂亮。他说：领导说笑了。然后他和她沉默了片刻，这次是在电话里，他看不到她的阳光灿烂却又沉思的眸子，她看不到他睿智、深沉又蓬勃燃烧的眼睛。

每见到她时，他就忍不住会说她漂亮，他的语气里没有夸张也没有虚伪，反而很坦然也很自然。她每见他时，心里总会一阵忐忑不安，也不是紧张，听惯了夸她的话，都成为习惯，但每次他说她漂亮的时候，她就愈觉一种危险感向她袭来。

注定他逃脱不了她的眸子，注定她逃脱不了他的眼睛，注定他闲暇时总会想起她的长发，注定她八小时以外偶尔在脑海中闪过他的身影。

他不很经常给她电话，她也不很经常给他电话，他总盼望着这个只有她才知道号码的手机惊扰他一下，她每接到电话时总想那个号码是不是他。

因为工作他和她总是免不了同时出现在宴会上，他不看她，心里却在想她。她偶尔看他，还要称呼他领导。因为应酬也有别的同事参加，她从不坐他的车，宁肯自己打出租，他也从不邀请她一起坐车，只是他的秘书常常在下班时和她偶然相遇邀请她坐他的车一起回，她总是笑笑，说声谢谢，最后总是谢绝。

他有一个儿子随着他妻子在国外，她有一个女儿随着她丈夫在特区，他决意在国内发展，他是他妻儿的骄傲。她在犹豫着是否放弃现有的一切去和她的夫君女儿团聚，夫君和女儿是她生命里最亲的人。他认识她后，就很少想起国外的妻儿，她认识他后很想念千里之外的夫君和女儿。

他视她为左右手，工作上因了她的努力和能力，他轻松了不少，干起事业来游刃有余，单位里的很多女同事都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睐。他的权威决定了单位里的男同事表面上对她有所顾忌，除了说话不如以前随便外，还改称她的职务，而不象从前那样直呼她其名，偶尔还和她开开玩笑。他的情有独衷让单位里的女同事总是评价她的着装她的头发她的眼睛，乃至她走路的神态，甚至连她笑的时候出现的两个酒窝也被她们批评的一无是处。他心里清楚，她心里明白，他仍然重用她，她工作仍然努力。

那天他电话让她过去他办公室，不是用的办公室电话打给她，是那个唯一留给她的号码，那天正巧她要迈出办公室时来了一个重要电话，直接关系到她所分管的工作。那天他等了她很久，在等待中他睡着了，那天她处理好工作后敲他办公室门时，知道里面上了锁。他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她知道他肯定是在办公室睡着了，他的梦里有她。她知道他很累，没有惊扰他就回去继续工作了。她电话给他时是要下班的时间，他在电话里说了一声：知道你要回家了。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看她，她让脚步停了两秒钟望了望他。

她决定辞职了，只是去的不是她夫君和女儿所在的特区。他是真的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决绝。她带着女儿走了，不在有人知道她的行踪。他依然在领导岗位上，上面有消息说年底省里又要提拔两个干部，名单里估计有他。他开始有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习惯，那个只有她知道的号码永远处于待机状态。

她和女儿过得很辛苦，走在陌生的北京城她以文字为生。半年以后他升职了，工作调到了首都北京，优越地活着。她不知道他在北京，他不知道她也在北京，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她看不到他，行走在同一个城市的街道上，他望不见她。她心里一直有他，他一直没放弃寻找她。

她成名了，她的成名作是一部长篇小说，内容是她和他的曾经。站在长城脚下，她呼喊着他的名字泪如雨下。他看到她写的那部小说是他的秘书放到他办公桌上的，在封面上他抚摸着她的名字，在扉页上她的照片上他滴下了两行泪。她依然很辛苦，依然继续着她的文字创作，她不知道她竟然和他一同生活在北京城。他开始找她，用那个自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打出过一次的手机号码。她的电话是热线，是她的经纪人寄人接的，所以他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就被对方切断了，理由是她正在写作。

他站在她面前，让世界停止了旋转。她站在他面前，让时间静止了流转。他说：你很漂亮。她哭了，她看到他的鬓角有了几丝白发。他问她为什么当初不辞而别。她说了一个字：爱！她问他为什么不放弃找她。他也说了一个字：爱！

她还是以写字为生，他依旧官场生涯，他把长大的女儿交给女儿的男朋友，郑重其事告诉他们无论生活多难都不要分开。他把孙子留在身边，让儿子儿媳一起在国外创业。她独来独往行走在北京城，他偶尔带着孙子在颐和园的昆明湖畔散步。夜里她常常想念他。醒来他总盼望有她的电话惊扰他。

他常常想第一次握她手时心跳的速度，她常常想那句他每见她就说的：你很漂亮。他慢慢老去，她也慢慢老去。只是他再也没有没见过她，她换了住址，依然是打不进去的热线。她还在写他和她的文字，写了整整一生，只是她不肯回头，不让让他看到她眼角的皱纹和满头银丝。

她在北京城里终其一生，女儿遵从她的遗愿把她的骨灰洒在了故乡的小城。他在北京城里终其一生，儿子按照他的遗嘱把那个手机号码和他一同火化。

----他和她爱的今生，便是这样开始，这样度过，这样结束的。岁月何其沉默残酷，缘自于心底的爱，其实是荷枪实弹的战争，自己与自己的——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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